2016年的欧洲杯决赛,当那只飞蛾蜻蜓点水般停留在轰然倒下的C罗睫毛上时,葡萄牙的国家英雄也不得不做出最终抉择——膝盖受伤,摘掉队长袖标,离场,泪如雨下。
英雄离场的故事固然悲壮,但命运总算在他的巅峰岁月里给了他一个好的结果。领袖倒下,球队三军用命,绝处逢生的夺冠戏码却也足够精彩了。“武僧”佩佩说,为了队长,我们用泪水,勇气和意志撑了下来。
这样的一幕好似发生在昨天,没想到,却已经过去了五年。上一次群雄鏖战欧罗巴的往事已然变得模糊,不过无论你是什么年龄和身份,掰着手指总能对应上新世纪那些激动人心的瞬间——特雷泽盖的加时金球绝杀、希腊谱写的黑马神话、托雷斯的强行超车、伊涅斯塔的以一敌五、还有冰岛的维京战吼……
好在,欧洲杯终于回来了。
因为疫情,有些本能去到现场这么多城市的人只能隔岸观火,发出“最他妈丧的一届欧洲杯要来了”的感慨。但我们依然能从无奈中找寻一点属于足球本真的激情来,在这个“躺平”和“内卷”交相辉映的觉醒时代里,有这样一方小天地能让我们稍微喘口气缓一缓,无论你是飘逸的长发还是秃了的地中海,在这里都是公平的——你都可以再次分泌一次多巴胺,再高呼一声“足球万岁”。
C罗这一次欧洲杯的旅程比原计划多等了一年。他又衰老了一岁,虽然还是无敌自律,可总裁毕竟也敌不过自然的规律,美人白头,英雄迟暮,亚平宁半岛的云想来比不上伊比利亚半岛的深沉,这些年里属于C罗疾风骤雨的瞬间在慢慢变少,只有些许老骥伏枥的片段里,能让人看到往昔的英雄模样。
但历史就是如此,有些人韶华已逝,有些人正青春年少。航海家的后裔C罗裹挟着传奇的尾声就要靠岸和船员告别,可葡萄牙的大副和水手们却已各就各位——B席、B费、菲利克斯、迪亚斯……他们中,终将有人成为下一个船长。
而另一艘船上,姆巴佩、格列兹曼、本泽马、博格巴等天才正沿着塞纳河顺流而下。五年前的失利,三年前的捧杯,让他们更坚定了此次称霸欧洲的决心,从天才到王者的道路上,满是耀眼的光和美丽的花,却也满是荆棘。
当然,还有这些豪强们。
倾颓的日耳曼战车有些生锈,带队15载时不时吃着鼻腔分泌物的勒夫注定告别,他带着穆勒等打天下时就陪他身边的老将来再走一遭来时的路,提前留下了“离开国家队会很空虚”的话,可经历了这过山车般夺了世界冠军又小组提前出线的十年,德国又将何去何从?
西班牙斗牛士十年间满是伤痕,已习惯了在小组赛和淘汰赛首轮说再见,华丽传控已死,崛起新人当立。恩里克固执到不招满大名单,固执到不要皇马任何一人,想知道这样一支王者气质丢失太久的队伍,还能回来吗?
还有世界第一欧洲红魔黄金一代的“最后一舞”,平民意大利的“罗马复兴”,郁金香的“又一次绽放”,三狮军团的正名时代……每个豪门都已经摩拳擦掌,每一次大赛,都是他们留名青史缔造时代的好机会,又怎能轻易放过。
但欧洲杯可不光只有他们。
就如同现实生活一般,总有少数人出生就家境优渥,天赋异禀,虽有小的波动偶尔偏离既定轨道,却终究也身居高处。可大多人都要拼了命一般,去努力,去爆肝熬夜带着被榨干的身体迎接新的生活,才能跻身到少数人的群体里,可能还只是待一小会。
12年欧洲杯俄罗斯出局,阿尔沙文对记者只说了一句话——世上没有幸福,但有自由和宁静。这句诗来自普希金,他没说的下一句是,我早就梦想着那令人羡慕的运命。
但好歹,对于这些小球队来说,站在舞台中央,哪怕成为靶子被瞄上90分钟,也足够骄傲了。
如同冒着尾烟的36岁C罗一般,38岁的潘德夫也是老枪。可比上小上两岁的C罗,他就是那个普通人,你不会去刻意去找这个人的信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无数次说过“我有未竟的梦想,和马其顿一起参加欧洲杯”,可你都不知道。小人物隐藏在街头巷尾,那些心底呐喊的声音无比遥远,但这一天,当北马其顿真的来到欧洲杯,潘德夫用生死战进球为自己升职加薪,一朝成名天下知。
和他的北马其顿一样的,还有芬兰、苏格兰、匈牙利、斯洛伐克……他们有可能能成为那年的丹麦,那年的希腊,和那年的冰岛,可这毕竟又是少数人的幸运,大多时候,等待他们的,就是那句,谢谢,再见。
不过,这又有什么呢?这不就是生活的本来模样吗?或许你我永远成为不了C罗,但我们可以成为潘德夫,或许我们没有生在豪门,可是普通人家也有平凡的快乐——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日子里努力着,然后一次次失败后,终于有一次成功。鱼儿露出水面哪怕只有几秒,看一看这个世界再回水里也就心满意足了吧。
又一届欧洲杯来了,有人说很丧怀念从前,有人在5G时代已经丢掉电视直播的快乐,还有人已经不再看球,也还有人正在加入这支队伍。但无论你是青春年少还是大腹便便,无论你是初升的太阳还是社畜,有足球相伴的日子,毕竟是幸运的。
一个月,不长不短,无论你爱的球队,你爱的球星结果如何,都心平气和说声感激吧。心有所念,心无所憾。
(韦雨木)
A writer is someone for whom writing is more difficult than it is for other people.
Teamwork begins by building trust. And the only way to do that is to overcome our need for invulnera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