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森醒来的那一刻,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战斗,下一秒却眼前一黑。醒来时,仿佛做了一个好久的梦——怎么突然围了这么多人?队友们,队医们,站在他身边紧张地看着他,队医手里还拿着除颤仪,自己面部已经戴上了氧气罩……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猝然倒地到清醒被抬出球场的14分钟,整个足球世界都为他按下了暂停键。那一刻,利物浦传奇主帅比尔-香克利的名言看起来是那么苍白无力——谁说足球无关生死高于生死,当埃里克森倒下的瞬间,深藏在我们心中的维维安-福、普埃尔塔这些悲伤记忆被再度唤醒后,足球显然从未高于生死。
感谢西蒙-克亚尔,这个丹麦伟大的队长。作为队友,他第一时间冲上前抢救埃里克森,防止后者吞舌;作为队长,之后,他组织球员架起人墙围成一圈,最大程度维护了一个人起码的尊严;作为男人,他在场边安慰濒临绝望的埃里克森的妻子……没有谁能在那个混乱的时刻预知最后的结果,但总要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这个男人的冷静与果断,温情与担当,让我们明白了领袖的意义。
需要补充的是,比赛恢复后,他踢了二十分钟左右就被换下。丹麦主帅尤尔曼德说,“埃里克森在场上的突发情况让克亚尔深受影响,他们是非常好的朋友,我们不确定他能否正常恢复比赛,克亚尔尝试过了,但无法恢复。”
可没人会怪他,这个晚上,克亚尔已经让所有人敬佩。
感谢职业的医护人员。8秒后,队医飞驰抵达,37秒后,携带紧急设备的医务人员冲进场地,52秒后,AED设备抵达,96秒后,开始心肺复苏,488秒后,救护车专用担架抵达……这是真正的生死时刻下的“争分夺秒”,每一分每一秒下,都是对爱神拦截死神的支援。
感谢可爱的球迷。比赛中断,球场上的球迷们片刻愕然后,一同呼喊埃里克森的名字为他加油祈福。一声“克里斯蒂安”,一声“埃里克森”,剑拔弩张的氛围早已消散,琴瑟和谐的温情让人感动。
什么进球,什么输赢,什么丹麦和芬兰,生命高于一切,足球没有国界。当埃里克森苏醒离场,现场掌声雷动,芬兰球迷递过自己的国旗,白蓝相间的国旗,在埃尔克森上方是那样的光芒四射——那是超越国界的、人性闪耀的光辉。
感谢双方的球员们。带着埃里克森希望帮他完成比赛的心愿,遭受重创的丹麦队友们拒绝了改天再赛的提议,依然勇敢地回到了赛场上。而芬兰球员除了为对手报以热烈的掌声外,之后打进球队欧洲杯首粒进球时,也选择不去庆祝。进球功臣波赫扬帕洛单手压低提醒队友时,我们甚为动容。
感谢赛事官方,把全场最佳送给埃里克森。没有什么比拦截死神更值得最佳了,哪怕到了医院仍然心系比赛心系球队,也没有什么比埃里克森能配上对足球的热爱了。当然,还有卢卡库面向摄像机高喊的“埃里克森我爱你”,以及全世界各地对于埃里克森送上的祝福……
是啊,我们见证了太多属于足球的经典时刻,却还是会被这样的时刻感动——再现的丹麦童话告诉我们,足球从未高于生死。在它面前,欧洲杯暂停了,足球暂停了,所有人都仿佛被掐住呼吸,都在等待埃里克森重新呼吸。那14分钟的停顿,又一次点醒了我们,究竟是什么让足球如此有魅力,不光是赛场内的刀光剑影,更是赛场外的人性温情,一切的一切,在生命面前都没有可比性。
欧足联主席切费林说,“足球是一项美丽的运动,埃里克森用美丽的方式参与着这项运动。”可足球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所有的人用自己的方式捍卫着它——是的,它固然残酷,有输赢有淘汰,有退役有离开,可在今天这样一个时空和维度里,所有的参与者们都万众一心为其倾尽全力。有担当的队友,有风度的对手,敬业的医护人员,让人感动的球迷,还有关注这项运动的人们的祈福……他们真正诠释了什么是足球的力量,真正讲述了为什么足球让我们泪流满面。
今夜,我们不谈输赢,不谈比分,一起讴歌为生命暂停的足球。足球从未高于生死,这才是足球真正的意义。
(韦雨木)
A writer is someone for whom writing is more difficult than it is for other people.
Teamwork begins by building trust. And the only way to do that is to overcome our need for invulnera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