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6月初,在美国波士顿的骄阳下,一个胖子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他是迭戈-阿尔曼多-马拉多纳,已经快34岁了,他要为自己的祖国阿根廷再踢最后一届世界杯。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马拉多纳被查出服用了麻黄素(后来在私人教练给他的感冒药中查出了同一成分),以在外人看来近乎身败名裂的方式告别了阿根廷队。他再也没有回来,没能再穿上那件蓝白相间的球衣。
但在阿根廷人心中,马拉多纳是永远的神,除了1986年那座世界杯,还有另一个原因:神从不会抛弃世人,他为了他们而存在,有求必应。
1993年9月5日,布宜诺斯艾利斯纪念体育场,世界杯预选赛,阿根廷主场0比5负于哥伦比亚。在一片死寂后,突然间,看台上的万千大众开始齐声呼喊一个名字:“马拉多纳!马拉多纳!”这声音在体育场内久久回荡,震撼人心。
这些阿根廷球迷疯了吗?他们呼唤的那尊神,当时已经33岁,胖得不成样子(体重接近90公斤),在6月份离开塞维利亚队后,已经好几个月没球可踢。巧的是,那场0比5时,马拉多纳正以一个球迷的身份在看台上看球,他没想到,自己仍然被这么强烈的需要着。
“1993年6月我离开塞维利亚回到了阿根廷,我在寻找新的俱乐部,当然我也在关注着国家队。9月5日我去了纪念体育场,穿着10号球衣,不过不是去比赛,而是和其他球迷一样……人们当时对我说:‘回来吧,迭戈!回来吧!’整个体育场后来开始呼喊‘马拉多纳,马拉多纳!’当时我在看台上哭了,因为阿根廷输了0比5,那种感觉像是被羞辱一样。”-----马拉多纳自传《我是迭戈》
就这样,球王决定回归,因为他的国家需要他。在信仰的支撑下,马拉多纳咬牙苦练,甚至一度在短短一周内减重11公斤,在1993年11月初和澳大利亚的世界杯外围附加赛中再披阿根廷战袍,复出首战就有助攻。一个在当时连俱乐部都没有的老球星,却让阿根廷又有了魂,以救世主的姿态带领他们涉险冲入世界杯决赛圈……
和梅西这些新一代球星不同,在马拉多纳的年代,国家与责任是沉重的字眼。1986年世界杯击败英格兰,不仅是赢了一场比赛,更关乎国家荣誉与尊严。“赛前我们说足球和马岛战争没有关系,但我们知道很多阿根廷的小伙子在那里牺牲,就像小鸟一样被射杀。这就像是复仇,就像是从马岛的阴影中重新站了起来。赛前采访时我们都会说足球和政治无关,但那是谎言,我们满脑子都是复仇!”
“在某种程度上说,我们把这些英格兰球员当成了仇恨的对象,阿根廷人民遭受的苦难要有人偿还,我知道现在听来这像是疯狂的无稽之谈,但当时我们确实是这样想的。我们有种强烈的信念:要为国旗而战,为死去的小伙子们,也为幸存者们而战。”-----马拉多纳自传《我是迭戈》
在今天看来,将足球与政治挂钩的仇恨论,确实有些过时甚至疯狂,但在那个年代,这却是一种相当主流的思维,换句话说,当马拉多纳们穿上国家队球衣时,这件蓝白衫同时也与“荣誉”、“责任”这些双倍沉重的字眼挂钩,一个人身后站着一群人和一个国家。和梅西一样,马拉多纳踢球最初也是为了快乐,这是一切运动的原动力,但当你踢到一定层次,身上开始背负起球迷甚至是国家的期望时,你就不仅仅是在为自己踢球了。
马拉多纳在自传中称,1986年世界杯,在为国家而战、为国人实现梦想时,他体会到了一种叫崇高的东西。“当决赛结束时,你可以听到阿根廷人在阿兹台克体育场里欢唱,那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职业生涯的每个阶段都哭过,但这是最好的、最崇高的一次。”终其生涯,马拉多纳从未退出过国家队,他宁愿拼着像个笑柄一样被人剥夺资格踢出去,也要为这件蓝白球衣再多踢哪怕一场。
在如今这个思想自由的年代,,足球已经绝不至于面对关乎“忠诚与背叛”、“自我与集体”的道义审判,人们的思想早已开明了,个人选择至上。球员即使选择不再代表国家队出战也会得到理解。像马拉多纳那样将扛起国家和民族期盼作为己任的人已经越来越难以复制了!或许这是我们更加怀念和热爱马拉多纳的原因!
我们也该承认,有些东西,只有更强大的肩膀、更坚韧的性格,才能担得起,才能扛得住。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当你被那么多人需要,被那么多人期待,你的选择也许就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那是一双双期盼甚至恳求的眼睛,这些眼睛在说:请别抛弃我们,请别拒绝我们。
为什么阿根廷人至今对马拉多纳感怀如神?不光因为1986年辉煌时、他在更衣室赤裸上身、率众动情高呼“Ar---gen---tina”,还因为这个家伙在自己33岁落魄不堪时,仍然为了他们的一声呼唤,挺身而出,拼上老命。
(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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